星年与行

从世界末日倒流

大雨过后

丁程鑫觉得烦闷。

他反复地将笔记本打开又合上,黑色水性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,老半天却一个字都没写下,只光顾着贪看了窗外的春景,课堂老师留下的习题一片空白。

“喂?给我讲题啊。”他在吵杂的自习课上顺利接通了电话,“班主任去开会了,你在干什么呀?”

电话那头的人大概说了些什么,丁程鑫下一秒就干净利落地将习题本收进了抽屉,堪堪躲过纪律严明的女班长逃出班级门口,“现在呢?现在还吵吗?不吵了吧?”

重庆的晚上还是冷的,丁程鑫忘记套上外套再出来,被冻得鼻涕横流,不住地跺脚借此来驱散一点严寒,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今天真冷啊,你穿了什么?你穿了羽绒服吗?

一开始要干什么来着好像已经没有人记得了,全世界都在上自习课,没有了老师的教室欢腾堪比开国大典,一眼望过去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,热闹非凡。

而丁程鑫就站在了开国大典外面,被寒风吹得打摆子。

偶尔路过的女同学望了他一眼,满脸失望地跑回班跟闺蜜哭诉,说隔壁班那个校草好像在跟女朋友打电话,笑得好开心,是时候预备全民失恋了。

当然这一切丁程鑫都不知道,他只知道对着电话不停地叨叨,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在风中被急冻,却又舍不得挂电话,“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?”

那边的人终于松了口,“下星期吧。”

丁程鑫笑了,满足地吸了吸鼻涕,“说好了。”

 

黄其淋想起自己以前在重庆的夜晚,长江国际十八楼真高啊,从上面望下来都让自己有点心怯,偏得丁程鑫每回都趴在哪玻璃窗前,唤他,阿黄你来,你来看,那里有一只鸟。

黄其淋不情不愿走过去,被丁程鑫一把搂住了脖子,半强迫地贴上了眼前看似不堪一击的玻璃,看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鸟。

如果玻璃突然碎掉会怎么样呢。

我们两个人一起飞出去吗,掉下去的时候要手拉手吗,我们的衣衫会被下面的树枝挂住吗,像一只从青云上坠落的知更鸟。

 

黄其淋一直都觉得丁程鑫和自己很像。

黄宇航曾在舞蹈室对着丁程鑫评价,“你就喜欢闷声作大死。”

周遭一堆小朋友起哄,黄其淋尤其,笑声快要冲破天花板,黄宇航转过头望了望他,劈手指过来,“你也是。”

黄其淋觉得心里突然就闹起了一场什么样的革命,表面却还是云淡风轻的,说黑娃,哥哥我是闷声发大财,就等以后一声不响有钱了,带兄弟们去吃香喝辣。

那边的丁程鑫表情却兀的微妙起来,他望着黄其淋白净的脸,听着黄其淋清脆的声音,坚持要黄宇航承认自己是个发大财的料,否则就把墨水倒进他的洗脸盘里。

和我相像,不好吗。

 

小少年百思不得其解,最后干脆将黄其淋约上了天台。

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“干什么。”相比起丁程鑫的优哉游哉,黄其淋却如临大敌,“你要把我从这儿推下去?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班长说你喜欢闷声作大死。”

丁程鑫笑了,“你也是,只不过你不承认罢了。”

“发财和作死,给你选你也选发财。”

“不,我两个都会选。”丁程鑫倚在天台的铁栅栏上,身子晃来晃去,“黄其淋,你讨厌我吗?”

 

你又何以要将自己搁置到这种危险的地方,黄其淋看着他的白色外套被风吹得鼓起,像飞鸟张开了羽翼,随时准备好了告别。

“还没有到讨厌的程度。”

“那下次月考跟我合作一次吧,唱首歌跳个舞什么都好,就我们两个人的。”

“然后黄宇航那边全体出动,我们就可以回家了?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丁程鑫走过来,抵在了他的肩头,“你可是我的王牌,第一且唯一的那张王牌。”

 

结果却是丁程鑫跟自己的王牌吵得天崩地裂。

黄其淋眼泪啪嗒地将自己锁在了小房间写完最后一页模拟冲刺,哭也哭完了,是时候面对了,所有人都出去吃晚饭,唯独舞蹈室的灯还亮起。

丁程鑫蜷缩着睡倒在了那片落地玻璃窗前,眉头依旧负气的皱着,手里却握着一支麦克风。

黄其淋在他身边坐了很久很久,看外面万家灯火,看外面霓虹流转,最后看向丁程鑫紧闭的双眼。

你看起来很悲伤。

黄其淋觉得自己心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,他俯下身,轻轻地吻了对方的额头,“对不起,你以后会很好的。”

 

舞蹈室一片漆黑。

丁程鑫躺在木地板上一动不动,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,哪怕是黄宇航走进来替他开灯提醒他该走了的时候他也纹丝不动,“我很想他。”

有眼泪及快速地从眼角滑落,悄无声息,波澜不惊。

黄宇航沉默不语,其实大家都在数着,今天已经是黄其淋离开的第三十一天了。

 

今天晚上的风也很大。

黄其淋和无数学生擦肩而过,终于走到了班级门口,“敖子逸,今天的状态怎么样?”

在讲台上正蹦蹦跳跳擦黑板的值日生敖子逸猛地回头,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大陆一般,将手里的黑板擦随手就往角落一甩,飞扑过来,“黄其淋!”

“你的boss回来给你发工资。”

“班长呢?”

“他先去订位,今晚吃宵夜。”

“宵夜!我要吃皮皮虾!”

“那请问,皮皮丁在哪儿?”

 

整个教室仅剩丁程鑫还在为最后一篇阅读理解奋斗,听到外边突然起了一阵喧哗,下意识抬头去看,却蓦的看到了黄其淋,站在自己班讲台上面,笑眯眯看着自己。

“丁同学,有哪题不会啊?”

 

丁程鑫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,最后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写下,“黄其淋。”

“啊?”

“我爱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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